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唯無情可破萬物(十六)

關燈
唯無情可破萬物(十六)

葉蓁接過那瓶桂花油仔細端詳了半天也沒瞧出它有什麽不一樣的,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瓶子裏裝了些尋常的梳頭油。葉蓁放下瓶子皺著眉頭和老板說道:“這不過是尋常的桂花油,就算上這個,這兩個玩意兒加起來也不到一兩銀子。”

“客人您有所不知啊。如今木鹿城裏發油可是緊俏貨,不說是一金難求那麽誇張吧,可也得三錢能買。”大齊一兩銀等於五錢,若是這老板此言屬實,那胭脂加上發油一兩銀倒也合算。

發油?緊俏?油……?攻城便可用油啊!這幾個詞連在一起,葉蓁心中頓時警鈴大作,她腦海中瞬間閃現過前世烈火沖天濃煙滾滾的場景,心中暗道一聲不妙!

她付過錢後把東西交給春桃。因著她心中一直掛念此事,焦急之下故而眉頭皺做一團,腦袋上的陰雲如有實質。

春桃瞧著她這幅模樣焦心不已,開始憂心是不是她們帶出來的銀子不夠囊中羞澀。春桃拽住葉蓁的手憂心忡忡地說道:“蓁蓁姐,我不一定要用胭脂的。這胭脂太貴了,如今我們孤身在外用錢的地方多著,實在是不該如此浪費。”

葉蓁聞言一驚,她此言從何而出?待她仔細端詳過這小丫頭的臉色後葉蓁心下明了,她原來是擔憂花銷太大,怕自己拖了後腿誤了事。

葉蓁較春桃大上四歲,她身量又高接近六尺,一低頭正好瞧見春桃的腦瓜頂。今日春桃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髻,頭發分做兩份盤在兩旁。葉蓁本想伸手揉揉她的腦瓜頂兒的,瞧瞧她今日的發式便作罷了。好不容易梳好的,別再弄亂了去。

葉蓁膝蓋微完半蹲下去,讓視線和春桃平齊,她伸出手捏了捏春桃那貓兒一般圓潤的腮幫子,溫聲安慰到:“別憂心銀子的事兒,我是誰呀,我可是葉國公幼女,怎麽會缺銀子呢。你別多想,這胭脂稱你,安心用著便是。”

“至於我憂心的另有其事與你無關。是我不好,惹得你擔憂了。”葉蓁解釋完畢,春桃面上的愁容才散去些。葉蓁不想和春桃說得太細,徒惹她憂心。

“那我能做些什麽。”春桃跟在葉蓁身邊這些年,多少也養出了些敏銳,她直覺此事事關重大,怎能讓葉蓁只身赴險?

“你呀”葉蓁還是沒忍住想揉春桃頭發的手,伸出手來在春桃頭頂揉了一記:“你放寬心,照顧好自己,等我回來便是。”

葉蓁又買了些日常用品,將春桃送回住處。此事事關重大又極大可能有危險,她不會帶著春桃一起。春桃還小,又沒武功傍身,這等事情還是她來做得比較好。

送春桃回去時,葉蓁眼尖瞧見了一處小巷巷口處有一又老又破的招牌上刻著“芳齋”二字,這種遍布全國的鋪子往往都有些自己獨特的消息來源。葉蓁打算前去芳齋探探消息。

木鹿城這處芳齋顯然生意不大好,葉蓁剛一進店門便聞到一股黴味,陽光從破破爛爛的窗照射進來,光線中有細碎灰塵漂浮游蕩,顯然疏於打理,店裏連個小二都沒有,只有掌櫃的一人靠在櫃臺上打著哈欠。

“掌櫃,有桂花油嗎?”芳齋上到家具下到胭脂水粉,凡是女子用得到的東西它這都賣。梳頭發用的桂花油自然會是尋常芳齋裏的常備賣品。

那掌櫃聞言仍舊是靠在櫃臺上懶洋洋的,連頭都懶得擡起。他嗓音懶散,許是瞌睡剛醒:“您是剛來的外鄉人吧,這木鹿城近來半月別說發油了,就連百姓吃的油,雜貨鋪子裏的油紙、油布、油傘、油燈、都緊俏得緊。您再看看我這鋪子冷清得除了你我還有人嗎?”葉蓁環視一圈,除了門可羅雀沒再瞧出來別的什麽。

這掌櫃接著說道:“若我這鋪子裏有那稀罕物,我這還至於冷清成這樣?您吶,要是只想要這發油,我勸您還是往別處看看吧。”說罷,這掌櫃的便作勢趕人。

葉蓁越聽越是心驚,木鹿城地處沙漠,常年極少有雨,雜貨鋪裏就算備油布油紙也極少能賣得掉,可這時卻連這路東西都被哄搶一空?!葉蓁不信邪,從芳齋出來之後直奔糧油鋪子。

糧油鋪子倒是不像那件芳齋那般冷清,店裏還有兩三小二在接待客人,見葉蓁進門,一小二笑盈盈地走上前來迎接她:“客官您今天想來點什麽呀?”

“來二兩菜籽油。”葉蓁按捺住內心的波瀾,只當是尋常人家尋常時候來買些油自家吃。不料這小二聞言後也是面露苦色,眉頭都擰到一處:“客官您是不知道,如今這糧鋪都沒油了,不止我們鋪子,您去木鹿城的任何一家糧鋪怕是都買不著油了。就連肉鋪裏的肥肉如今都一金難求啊!您現在有錢都難買,城裏的油少都緊著那些官老爺用了,咱平頭百姓的,能吃飽就不錯了。”

葉蓁離開糧店一家一家去找,找到最後竟然發現沒一家還有油可賣。天色已晚,葉蓁隨便進了家餐館,發現餐館裏居然一律全是水煮的菜色,半點油星都不見!葉蓁在餐館裏點了盤水煮白菜,一口一口往嘴裏塞,這菜裏沒油,再好的廚子手藝也發揮不出來半分,味道極差,葉蓁吃得極其困難。

葉蓁旁邊那桌上的菜色也沒好到哪裏去,一盤水煮的牛肉全是瘦肉,瞧著幹幹巴巴的,柴得難以下咽。那桌上吃飯的壯漢顯然對這菜十分不滿,他嘆口氣說到:“近些日子不知道哪來的番邦商人,腦子跟被駱駝踢了似的瘋狂收油,不光菜籽油燈油,就連婦人梳頭用的頭油,遮雨用的油布油傘,肉上的肥油全都按市價二倍收購,這下好了,整個木鹿城竟是一滴油都沒了!”

捕捉到關鍵詞,葉蓁耳朵瞬間豎起,聚精會神聽著旁邊桌上兩人的對話,一點不敢遺漏。

只聽那另一大漢接著說到:“可不是嗎,我家閨女梳頭擦臉用的玩意全沒了,我這個當爹的心急腿都快跑斷了都沒給我閨女買著,天殺的番邦人,鬼知道他要那麽多油作甚?”

葉蓁仿佛找到了事情關竅,眼睛亮晶晶的。她拿著自己的那盤水煮白菜一個側身便坐到了旁邊那桌的空位子上。

“兩位老哥方才可說是番邦商人收的油?那城裏的官老爺沒出面說些什麽?”這木鹿城不止有葉斐的駐軍,還有一名為徐秉龍的太守,葉斐負責提防番邦敵軍固守邊防,而徐秉龍則負責木鹿城的民生行政。

聽葉蓁提到官老爺,方才先開口的大漢又是搖頭,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:“太守徐大人說這是番邦來給咱們送錢來了,木鹿城本就窮,能拿點不值錢的油去番邦那頭換二倍市價的銀子不是白撿錢一樣,何樂而不為。”

“這徐秉龍,怎得如此愚鈍?!”葉蓁暗暗握緊了拳頭,正是因為有如此蠢笨的人擔任太守,上輩子她才連葉斐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!

“噓,大兄弟可不敢亂說,當心隔墻有耳啊。”為首的壯漢給葉蓁遞了個眼色,葉蓁心中給這徐秉龍又是記上了一筆。

葉蓁謝過兩個大漢,替他們結了賬。方才走出餐館葉蓁便覺得身後有兩道視線緊緊跟著她,來者不善。葉蓁三拐兩拐繞進一個小巷,站住腳來沖著北邊上的那房脊喊話:“下來吧,我既然已經知道你們跟著我了,你們再藏著也無用。”

葉蓁話音在小巷中回蕩,並無人出現,那兩道敵意的視線仍舊沒有消失,自餐館裏跟她到這處的人仍在暗處。

“東南角房脊處自北數第十七塊瓦片上,東北角枯樹自下而上第九根樹枝上。別藏了。”見這兩人仍舊不動彈,葉蓁直接點明他們藏身的方位,隨之她的手也放在了腰間,那裏有一把開了刃的匕首。

被直接戳破,這次這兩人現身落到了葉蓁面前。葉蓁仔細打量面前的這兩人,呼吸聲稍有不勻,顯然體力一般,不過身上穿得衣裳跟方才他們藏身的地方顏色極像,皆是土黃色,倒是也合這木鹿城黃沙漫天的基調。

武藝不精,藏身倒是算個高手,葉蓁只一個照面便摸出了他們二人的底細。即使葉蓁先前荒廢了武功一年多,此時趁手的兵器也不在身邊,葉蓁還是有信心一個打他們倆。

對面二人顯然只當葉蓁是個觀察敏銳的書生,這一點倒是和他們那個愚鈍的主子徐秉龍如出一轍,毫無腦子,也不想想為何葉蓁會一人挑釁他們兩個。

“你觀察力很好嘛小夥子,只可惜你不該在這處地盤說我們徐大人的不是!”大難臨頭,這人還無絲毫自覺,仍舊以為勝券在握,對著葉蓁喋喋不休。

葉蓁心想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兵,這話倒是不假。她不欲跟這兩人廢話,腳下一個發力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竄出。

這打架,講究的就是一個先發制人!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